只想吐泡泡

破壳

02

早上叫醒我的不是闹钟也不是鸟鸣,是我从昨晚起就水米未沾的肠胃。

响亮的肠鸣音直接把我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拽出来,我看了眼手机,五点五十八分。我穿好衣服,下楼想看看赵姨做了点什么,等看见空无一人的厨房才想起来,赵姨的儿媳妇预产期就要到了,老太太昨天请了假回家抱孙子去了。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试着做点什么,冰箱里只有一些面包和鸡蛋,还有一颗圆白菜。我把它们通通拿出来,打算按照之前在网上看到教程做个三明治。家里有三明治机,可我依旧做得非常糟糕,成品不像是三明治,像一盘菜。

但我其实不太在意这些细节,我挤了点沙拉酱在上头,拿筷子夹着吃完了。收拾碗碟的时候我猛地想起来,家里似乎还有一个人。我朝二楼望了望,没什么动静——他并没有睡在我爸的房间里。

我把碗放进洗碗机里,心想也许是我爸昨晚没回来的原因。其实我爸并不常回来这里,他在离公司更近的地方也有房子,那里才是他经常待的地方,只有在不忙或者重要节日的时候回这里的“老宅”住几天。是的,虽然爱玩男人,但我爸在家庭方面出奇地传统,比如给孩子的零花钱只够日常花销,并不能像其他富二代那样随随便便买栋房子买辆车,所以我哥在经济独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随我爸的脚步,也在公司附近买了自己的房,通勤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便于我哥和我爸更加高效地处理公司事务,他们俩一个像功成名就的皇帝,一个像锋芒展露的太子,深受公司员工的信任。

但是这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成绩普通没什么特长,唯一的爱好就是打打游戏,偶尔也踢踢足球,平日里没几个朋友,不然也不会在难得的假期里对着洗碗机思考新进门的小妈独守空闺的原因……

啪。

我利索地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跑题了,其实我一开始想的是,要不要也给他做早饭?

犹豫了一会儿,我决定还是做刚才的三明治,说实话味道还不错,只不过这次要做的好看一点。

十分钟后,我对着三明治机里的一摊东西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我决定再做一次,但这次做的也不能浪费,于是我直接端着三明治机吃掉了,吃到一半有点噎又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喝。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次失败的尝试,第三次我终于成功了,虽然表面有点焦,但最起码已经成型了。我小心翼翼地夹到盘子里,从中间对半切开,等到稍微凉一点之后分别用保鲜膜裹上,放进了冰箱里。

刚做完这一切,楼上便传来了开门声。

我的小妈穿着T恤和短裤,睡眼惺忪地出来,边打哈欠边朝我招手:“早。”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但我比昨天冷静了很多,镇定自若地回应:“已经七点了。”

“嗯?”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客厅的钟表,不解地问我:“七点很晚吗?”

“我六点就醒了。”

其实我想表达的是七点当然不算晚,但我起得更早一点,只不过他好像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忘记赵姨不在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取下墙上赵姨的围裙系在腰间,勾勒出细瘦的一抹曲线,他左右翻了翻,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小包挂面和几根葱,回头问我:“不然吃点清汤面?”

我其实已经很饱了,但他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像海妖塞壬,诱惑着我无知无觉地点头,把冰箱里来之不易的三明治抛在了脑后。

得到答复,他很快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细白的手握着锋利的菜刀,麻利地将葱切成葱花,之后烧水煮面。清晨的阳光下,丝丝缕缕的水汽慢悠悠地在厨房里升腾起来,轻柔地将做饭的人包裹在中央,我有点发愣,回过神后连忙低头揉了揉眼睛。

“给你加个荷包蛋要不要?”他问我,“个子这么高,怕你不太够。”

“好。”我点点头。

“我煮荷包蛋最拿手,几乎从来没有破过。”他冲我招手,指了指锅里,我凑过去看,一颗白胖的鸡蛋静静躺在锅底,蛋黄周围像是围了一圈洁白的云。

“真厉害……”这一刻我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他给我盛了一碗面,把荷包蛋码在最顶上,然后把剩下的面条倒进自己碗里,坐到我对面吃起来。

他吃得很快,中间还抬头看我一眼:“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没有。”我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挺好吃的。”

“哦那就行,”他继续埋头吃面,还不忘提醒我,“一会儿面就坨了。”

事已至此,我只能拿起筷子,试图催眠我的胃告诉它塞下这一碗面还是可以的。

“你刚放假回来?还在上大学吗?”他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面,开始跟我聊天。

“嗯。”我点点头,夹起两根面条吹了吹放进嘴里。

“学的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嗯,不错,以后可以帮你爸管理公司。”他冲我比了个大拇指,紧接着像是被自己逗笑了,“是不是觉得和我有代沟?没办法,理解一下我们老年人吧。”

“你今年多大?”我顺势问出口,又觉得不太妥当,“不好意思。”

“没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96的,比你得大了七八岁吧。”

“我是01年出生的,”我低头咬了一口鸡蛋,‘“……也不是很大。”

“哈哈,那以后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他听完拍手大笑,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有点渴……”钱锟起身打开冰箱门,“让我看看有没有汽水之类……嗯?这是谁做的?”

“什么?”我正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条,在看到他手里的盘子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嘴边没来及吸进去的面条掉进碗里,溅起几滴面汤到我脸上。

我猜我现在的样子一定蠢爆了,因为钱锟的表情明显在忍着笑,他问我:“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我强压下心头升起的窘迫,试图找一个还过得去的借口:“哦,可能是赵姨昨晚做的吧。”

“是吗?可是它还是温的,”钱锟一脸狡黠地看着我,“该不会,这是你吃完之后给我留的吧?所以才吃不下面条,对吗?”

——哗啦。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大概是我的莫名其妙的羞耻心吧。我的脸热极了,在对面人的哈哈大笑声中,我把头埋进碗里试图逃避这一尴尬瞬间。

碗却被突然被端走了,我抬起头,刚好又撞进那双黝黑的瞳仁里。

“吃不了就别吃啦,”他弯下腰笑着对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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